嗅态爱配资
观察商业榜样,输出榜样观察
作者 | 石灿
图片 | pixabay
5月,短视频平台上一夜涌现大批自称“被大厂裁员”的程序员,他们展示工牌和工资单,诉说相似的不幸遭遇。经媒体调查,这些账号多为盗图或AI生成的虚假人设,真实目的却是推销编程课程。
眼看起高楼,眼看楼塌了。
中国互联网行业从资本狂欢的盛宴,演变为一场场裁员公告下的集体转身。近十年,中国互联网经历多轮裁员潮,其中,2021-2024年为最激烈阶段,仅巴巴2024年就裁员2.49万人,相当于每天有68名员工离开西溪园区。
到了今年,互联网行业从业者依然活在裁员潮的阴影之下。“我已经做好被裁员的准备了,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。”几位北京互联网大厂员工说,他们紧攥着“逃离”的念头,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被大船扔下海的那一天。
他们羡慕已经离开大厂的前同事,却又不敢放弃现有的福利。但硬币的另一面,确实有人已经“下海”了。
当大厂光环褪去,经验失效,一群先行者正拆掉认知围墙,从“工资思维”转向“资产思维”,在数字荒野中重建地基。他们化身“帮主”,开宗立派:阿里系精于电商、字节派玩转流量、腾讯派深耕私域,技术极客、营销老炮、专业转型者与数字游民各显神通。
这股“个体觉醒”浪潮,受纳瓦尔“杠杆理论”与“孤独经济”推动,政策松绑点燃的创业之火,借力AI工具与社交媒体平台,正催生中国版“一人公司”的兴起。
01
门派决斗场
裁员潮之后,焦虑与小心翼翼的情绪始终弥漫着北京某互联网大厂,身处其中的一些员工说,他们无时无刻准备着逃离大厂,下一站,很可能是“一人公司”,但又不知道怎么做,实在焦虑。
我访谈过多位离开大厂后的创业者,他们最重要的是思维转变是,从“打工的工资思维”到“创业的资产思维”,从“计划经济思维”变为“市场经济思维”,代价往往是一次次现实中的碰壁。最直接的经验是花钱买教训,几十万投进直播间了,ROI却少得可怜。
那些在大厂积累的经验仿佛一夜之间失效,金钱与工具也无法解决实际问题。唯有拆掉旧有认知的围墙,重新在平地上打地基,个体创业者才能慢慢构建起属于自己的高楼。
刚从大厂离开的创业者特别喜欢给自己做计划,强迫自己写周报,一旦没有计划、不写周报,浑身难受。直到他们开始适应没有计划和自我愉悦的生活爱配资,才逐渐塑造出一套新的生存模式。
于是,一些人开始在新领域中取得初步成功后,往往会将自己的知识与经验模块化,尝试用课程、社群等形式进行知识变现。也正因此,市面上的“师傅”与“门派”层出不穷,几乎每位从大厂出来的超级个体都在讲述“我是怎么从0做到月入十万”的故事。
山头林立的帮主来自不同的体系,在广州、深圳、北京、杭州、苏州等地掀起了一股热气腾腾的创业狂欢,但风格各异,流派分明。
如果按照公司背景划分,大致可以看到三类人群:阿里派,多擅长电商运营与货盘调控,对供应链与平台生态理解深刻;字节派,更具短视频基因,他们熟悉流量运作与内容打法;而腾讯派,更偏爱私域流量的深耕,通过社群运营与视频号矩阵积累信任,虽然壁垒不高,但在微信生态中极具实操性。
除了这些公司的出身派,江湖上还活跃着四股截然不同的势力。
首先是程序员出身的技术极客派,张口闭口“AI自动化”“零代码建站”,他们左手教你用ChatGPT写方案,右手演示怎么用爬虫抓数据,把“代码解放双手”的饼画得又圆又香,却绝口不提背后需要多少技术沉淀,仿佛会敲两行代码就能躺着收钱。
紧随其后的,是自媒体营销派。自媒体老炮们把“个人IP+私域流量”的配方玩出花来,张口就是“半年休假年入百万”的暴富案例,直播间里永远飘着“矩阵号裂变”“爆款公式”的背景板,可仔细看看课程目录,不过是把工作经验或者工作笔记换了件“新个体经济”的马甲,拿到网上售卖。
相比之下,传统行业转型派显得更加稳重。他们往往来自律师、设计、咨询等专业领域,擅长将服务产品化、标准化,并借助AI工具提高交付效率。他们的路径看似正道,但他们不会告诉你,那些“高净值客户”是他们早在行业里沉淀了多年的人脉,小白想靠几节网课就撬动高端市场,比登天还难。
最诱人的当属理想主义生活派,数字游民们晒着巴厘岛的沙滩办公照,把“边玩边赚”的故事讲得清新脱俗。可镜头外的真相,可能是凌晨三点还在改方案,所谓的“自由”,不过是把办公室从写字楼搬到了青旅大厅,旅行箱里装着全年无休的KPI。
尽管这些门派各有绝活,但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一些核心问题:技术派鲜提AI生成内容的版权雷区,营销派轻描算法机制的更迭风险,转型派跳过了执业资质和信任门槛,而理想派则鲜少谈及签证、税务等隐性成本。那些鼓吹“三个月跑通闭环”的创业范本,大多是踩中了平台红利的幸运者,对于普通人来说,模仿路径往往意味着被收割的风险。
看清这些套路就会发现,真正的“一人公司”从来不是逃避现实的乌托邦。它更像是个放大镜——放大了你的专业壁垒,也放大了能力短板;放大了时间自由,也放大了决策压力。
因此,拧巴的人总是活在矛盾体之中:刚用一条视频鼓励人们用极简方式创业,转身就用领另一条视频提醒,别被“极简模式”的糖衣迷惑。但有的人把这种矛盾体转化成一种商业模式,不能一个人焦虑,要让其他人也焦虑,顺便用这种焦虑赚钱。
他们在试探平台规则,也在猎捕人间流量。
02
一人公司兴起的土壤
2022年初春,刚过完春节,刘徽(化名)做了一个决定。他在朋友间小范围宣布,辞去在一家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工作,转型做一个人运营的写作顾问。
这并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在连续经历两次公司调整、三次业务转型后的一次有意识逃离。此前爱配资,他已经更换了三家互联网公司的工作。
刘徽受到“个体觉醒”思潮的影响。他说:“我不想再赌公司了,我想试试只靠自己。”
越来越多的中国年轻人,正在做出和刘徽类似的决定。传统模式以谋生和财务自由为核心,追求效率和短期收益,觉醒后的创业者转向价值观主导,将意义创造置于利润之上。他们不再依赖组织,也不愿意为所谓的“平台红利”押上全部未来。在这个流动与不确定的时代,一个悄然兴起的词汇开始频繁出现在朋友圈、播客、知识星球和短视频中——一人公司。
这个词早期流行于英语语境中的“solopreneur”,意指“单打独斗的创业者”。“一人公司”这一理念的流行,受到全球范围内一些先驱的影响。尤其是在硅谷,纳瓦尔·拉维坎特(NavalRavikant)等人提出的“Solopreneur”概念后,全球的独立创业者找到莫大的灵感。在他看来,技术的发展使得个人能够通过自动化工具、人工智能和数字平台,轻松创建出一家不依赖大团队的企业。
美国的一人公司氛围较为活跃。年轻人受K型经济和精益创业理念影响,创业意愿积极,追求小而精,专注利基市场,注重成本控制和长期稳定盈利,借助技术降低成本,“卧室创业”流行。
据“出海去孵化器”在2025年1月发布的一项调研报告,美国由个体经营者经营的企业比例,从1997年的76%增至2020年的84%,到了2023年,新成立企业550家,创下历史记录,活跃领域广泛,办公多选择远程或居家。
5月初,在美国红杉资本在AI峰会的分享会上,150位全球顶尖AI公司创始人齐聚会场,红杉资本预测:“未来可能出现第一家‘一人独角兽公司’(FirstOnepersonUnicorn)。”
消息传回国内,新自由数字经济主义的拥趸奔走相告,为新的事业灯塔鼓吹传播。确实,中国本土的创业环境也为这一模式的兴起提供了沃土。
伴随着互联网技术和数字平台的普及,技术平权带来巨大红利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意识到,传统的企业创业路径并非唯一选择。特别是2020年后,疫情带来的经济变动,使得“稳定工作”不再是唯一的安全感来源,许多人选择从大公司跳脱出来,投身于更具自主性的“一人公司”。
这一趋势首先在新一轮“知识付费”浪潮中得到实践。内容创作者们利用社交平台、短视频和直播等渠道,通过个性化的内容吸引粉丝和用户,构建自己的小型企业。
小红书在2021年的一段时间里,猛推知识付费课程,一批课程导师从此跑了出来。抖音和B站则大力推崇短视频创业者的成功案例,让无所适从的人们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。他们通过线上课程、广告接单、直播带货等方式,不仅自我商业化,还为大批想要跳出传统职业的年轻人提供了模仿的样本。
不过,中国“一人公司”的兴起不是一个人推动的,而是受到了一批创业者、内容创作者、平台推动者、投资人、以及舆论引导者的多重影响,共同验证了“个体也能高效地做商业”的现实可能性。
从博客时代的试探,到微博时代的验证,再到公众号时代的爆发……如今,新的代表人物诞生了,他们散落在抖音、快手、小红书、微信等社交经济平台,圈子不大,粘性很高,是小圈子里的商业榜样。他们放弃“大而全”,追求“小而美”。
特别是2024年7月之后,新修订的公司法放宽一人公司设立限制,自然人能设多个一人有限公司 ,还取消监事强制设置。一人公司创业门槛大幅降低。市场监管总局数据显示,新设个体工商户和企业数量显著跃升。
一个有趣的现象是,前些年,他们乐于使用“超级个体”概念,定义自己,顺便鼓励别人做自己;到了今年,他们频繁使用“一人公司”概念,以自我为方法,塑造一个超级的自我商业系统。
但是,在不少“超级个体”眼中,“一个公司”并不入法眼,只是一个过渡性的伪概念。因为,“一人公司”终究要迈向更大的组织和规模。
03
夹缝生存的方式
我带着对一人公司与超级个体的疑惑,向律师和咨询从业者请教后,逐渐摸清了它们的轮廓。
从法律层面看,超级个体本质是自然人,无法人实体,个人信用和声誉直接与业务绑定。一旦遭遇债务纠纷或法律问题,个人财产可能需承担责任。而一人公司是法律认可的独立法人,由单个自然人或法人全资控股,正常情况下股东以出资额为限担责。但股东若无法证明公司财产独立于个人财产,就需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。
如此来看,一人公司是合规化商业体,以盈利为核心目标,可通过产品/服务规模化获利,借助有限责任实现风险隔离,便于长期稳定经营;超级个体更侧重个人能力的极致发挥,不强制要求企业化运营,核心是“个人IP+技能变现”,利用数字平台追求流量变现,在灵活变现中寻找边际扩张机会。
二者就像商业生态中的不同物种,未来大概率长期共存,形成“合规底座+流量引擎”的互补模式。
实际经营中,员工蜕变成创业者的第一步并不是构思商业模式,而是注册公司、了解财务、熟悉税务,自然人和法人融为一体之后,才会真正从超级个体变为一人公司+超级个体的结合形态。不过,财务代理公司会解决掉这一切复杂的流程,创业者只要花钱,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。
但是,更赤裸的现实告诉我们,一人公司通常由个人独立操盘,依赖数字工具和平台资源运营,员工少,甚至是“光杆司令”。自我产品化是一人公司模式最重要的底层思维,然后才是自我商业化系统。其是否向大规模组织进化,创始人性格是关键因素。有商业咨询创始人指出,有些人天性适合单干,即便业务扩大,性格中的柔软特质也让他们倾向“小而美”模式,盲目追求大而全反成负担。
与传统公司不同,技术和数字化工具在“一人公司”中扮演了关键角色,创始人几乎掌控所有业务环节,通过自动化、人工智能、低代码平台等手段,以低成本推动业务增长。这使得创始人能够在不依赖大量人力资源的情况下,快速扩大业务。
花最低的成本获得最高的收入,是一人公司创业者的普遍目标,人性的贪婪不会因为组织规模的大小发生变异。
《2024年全球“一人公司”行业和投资生态观察》报告显示,超90%的人创业启动资金少于500美元,31.5%专注实体产品,18.3%开发SaaS工具,13.3%以线上课程为主业。另一份报告显示,54%的企业年收入不足10万美元,但约7%的创始人收入超50万美元,1%的佼佼者跨过百万美元门槛,贡献四分之一总收入。
这一分布表明,大部分一人公司收入不高,但其极高的生存率、超低的成本结构与极强的自由度,使其成为“反周期”创业的现实选择。尤其在大厂裁员、就业市场承压的背景下,个人依靠AI和自动化工具创造可控收入来源,比以往更实际。
一位从大厂出来的朋友深有体会。他用大疆Pocket3拍摄视频,美颜和自动校准画面功能很实用;用剪映App剪辑视频,AI自动功能将三小时工作量减到一小时。熟悉在线AI工具后,他辞退了之前招聘的两位实习生。在视频剪辑、图片设计、咨询、程序开发、知识产品等行业,这种效率提升尤为明显。
不仅工具在变,文化土壤也发生深层转变。截至2024年底,我国单身人口接近3亿,独居人口占比约30.7%。伴随“孤独经济”兴起,越来越多年轻人接受“不被组织定义”的职业形态。虽非主流职业,但这种聚焦个人的微型经济活动,折射出社会价值重心从集体规训到个体觉醒的深层变迁。
个体高度原子化的社会学现象直接体现到经济活动中,自我公司化之后的抽象行为在小红书、抖音、微信等社交媒体上变成一种流行,信息平权运动更是让一人公司不再受困于信息孤岛的挤压,杠杆理论让收益变得唾手可得。粉丝也不再仅仅是“观众”,更是产品、服务和内容的早期用户、传播者与合作者,社交影响力成为一人公司最具杠杆效应的资源。
刘徽就是典型例子。三年前辞职时,他不知能否成功,但能接受失败。三年后,他的运营案例专栏有上千订阅者,每年通过课程、咨询和协作收入不断提升,成为“一人公司”浪潮中真实的注脚。
这不是“创富神话”,而是由经济压力、技术变革和文化迁移共同推动的社会微观趋势。一人公司或许不是时代的答案,但可能是个体在时代夹缝中的应对方式。
倍悦网配资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